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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iversidad Nacional de Colombia

  我的學校Nacional是間極具反骨的學校,除了是哥國首屈一指的學府之外,還以向警察丟擲空罐頭和石頭聞名遐邇。第一次到這間學校,就被滿牆的標語及塗鴉吸引。相較於貴族氣息濃厚(因為一學期的註冊費動輒八九千美元)的 Los Andes 大學,Nacional身為公立大學,與社會脈動牽連更深,因為政府對於教育的預算很直接會影響到這些學生的福利。公立大學的好處,就是可以以低廉的學費造福家境較差的學子,像我在此地的一個人類學碩一的朋友 Ivan,他的學費就只有五十美金。但就算如此,還是有很多人必須一邊工作一邊讀書來籌措學費,比方說藍帽子,他總是在人類系館前的樹下賣汽水和炸肉餅,他的家當是一只可以拿來登山用的大背包,裡面裝了裝滿肉餅的保麗龍箱,汽水,紙杯和醬料,一個餅不過900 pesos,大概台幣十五元(可惡最近美元上漲,pesos對台幣的匯率又變高了),是沒錢吃飯學生的好選擇。對於沒錢吃飯,Ivan很有經驗,他會帶我到後門,那裡充滿了賣 Arepa(玉米餅)、paisa(綜合水果杯)、arroz contonese(廣東炒飯。天知道是什麼東西)、馬鈴薯和炸雞的小攤販,大概三五十塊台幣就可以飽餐一頓,而且還很好吃,是窮苦人類學家的補給庫。我預計我當我搬出胖紮家這個美妙的食物天堂之後,大概會有很多機會在此地閒蕩,一邊啃玉米餅一邊逛舊書攤。
  因為聚集了各地各種階層的學生,Nacional對社會脈動極為敏感。我在此地認識的人類學家都是憂國憂民的改革派,對哥倫比亞層出不窮的社會問題有著很深的關懷。這裡並不時興海外田野,為「哥倫比亞本身就有很多可以研究了,這是個很大的國家,而且有一大堆問題。」Ivan這樣對我說。他的學士論文做的是暴力研究,寫的是民兵的生命史。那些曾參加組織,進行暴力活動、毀傷人命的民兵,現在回到了家戶成為正常人,Ivan寫的就是這些人的故事。「很多人不喜歡,覺得我為什麼要去寫這些人,他們覺得這些人都是渣,是壞人。可是我覺得他們也不過就是普通人,是歷史所造成的悲劇。」Ivan說。我沒有看過Ivan的文章,可是到是很直接的想到呂阿桑在馬祖的研究。同樣歷史暴力之下的兇手與幫兇,迴盪著無語而靜默的鬼魂。
  Nacional的學生大都有著革命血液,這從牆上的標語與塗鴉就可以看出來。(「所以學校允學生任意在牆上塗鴉嗎?」我問紅毛,他是我另一個人類學家朋友,已經從碩士畢業,現在在政府的顧問處工作。「沒有許不許的問題,我們不問就直接塗了。」紅毛聳聳肩說。)
  "反對選舉鬧劇,策劃學生與群眾革命!"(選舉鬧劇:哥倫比亞今年將舉行總統大選,連任八年的右派總統Uribe寄望修改憲法而再獲得競選總統或連任的資格,此舉在哥倫比亞引起廣泛討論,金字塔上層的階級喜愛Uribe大力掃蕩毒品及游擊隊
-->、發展經濟以及親美的政策,對連任大多支持。但金字塔下端的廣大窮人無法自Uribe的政策中獲得生活改善,多希望改革。)

  Red 是Nacioanl一個共產社團,這標語上寫著:"為人民開啟更廣大的路。"


  Camilo Torres 圖書館。Camilo Torres 是哥倫比亞自由國家隊(ELN) 之父,身兼神父及guerrillero (反抗者/游擊隊)二職,主張為了人民的福祉以及正義,暴力可以有限度的被使用。他也是Nacional社會學系的元老之一,在Nacional擁有許多的追隨者。在他被暗殺之後,Camilo Torres 成為自由的icon,現在依然為最廣為人知的革命者之一。

  plaza Che. 切格拉瓦廣場。這裡常會有表演或者學生團體發表演說。


  
"我們是革命之子,我們的槍口射向自由"。這就是像警察丟石頭的學生組織TNT(tercos necios transformadores)的標語,TNT所抗議的焦點大多是國內廣大貧民的處境,算是比較激進的學生團體,一般學生其實對他們有點畏懼,但他們在 plaza Che 的演講總是有很多學生坐著聽講,並搶著拿文宣和印有標語的胸針。TNT所使用的武器多半是石頭 -->-->會發出巨響的空彈(他們稱之為papas : 馬鈴薯)等等,因為不具殺傷力所以無法被逮捕。但警方會開著裝甲車用催淚瓦斯以及強力水柱驅趕,紅毛戲稱其為 Nacional 特有的 fiesta(party)。

  我其實滿高興自己來到的是Nacioanl,而不是 Los Andes。在Nacioanl 可以看到穿著傳統白衣,戴著白帽,背著mochila 的原住民學生,有像藍帽子一樣汲汲營營於生計與學業的學生,比起金字塔頂端 10% 聚集的 Los Andes 有趣多了。且Nacional的學生上起課來很有自己的見解,總是不停的參與發言及討論(雖然我都聽不懂),與台灣靜默的課堂形成很大的對比。在這裡可以看到更多哥倫比亞的縮影,我對這所學校所能提供的視野充滿了期待。
         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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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類學家Mead 穿著薩摩亞服飾與當地人合影 photo:  http://www.scielo.br/scielo.php?pid=S1809-43412012000200008&script=sci_arttext        一直到現在,我其實還是無法自稱自己是個人類學家,就算我受過一點點的訓練,花了很多時間寫了一本論文,但慚愧的是我依然懷疑自己有多少人類學的視野,在學理上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。念人類學的初衷,其實是模糊地希望能做一些事情,而我相信「人類學」對那些事情大概是有益的。不過就像我一直到了大四,才知道原來自己有興趣的那些東西範疇上有個名字叫做「人類學」,我在碩班後期,也才知道我想做的事情可能有個名字,叫做「人道援助」。這個模糊地概念在當了某機構志工後開始變得清晰了些......或許是終於認識了一些這條路上的人,也開始接觸到了這方面的資料,「人道援助」對我來說再也不是網路上才會出現的名詞,而「志工」到底是什麼,在人道援助中到底背負著怎樣的腳色,也隨著國合會的行前訓練以及協調人的駐地訓練,開始被我們進行反思與質疑。         事實上,我覺得 「人類學家」與的「國際志工」存在著一些非常可愛的相似性: 1. 文化衝擊(或驚嚇): photo from:  http://buenavista.typepad.com/buena_vista/2007/07/culture-shock--.html 不管是人類學家或是國際志工,長時間在異地的跨文化相處都是我們的工作。跨文化經驗曾經是人類學這門科學最重要的傳統,長時間、細膩和質化的研究方法,在人類學中稱為「參與觀察」,我們也一直相信外來者的身分,能將我們在觀察當地的文化時處於一個抽離的位置,此時發生在我們身上的 culture shock 有助於我們看到事物的其他觀點,並找出不同的脈絡。也就是說,所有在地 (local) 所認為習以為常、不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,在人類學家的眼中,可能都是解讀這個社會/群體的關鍵。當然,現在也有很多人類學家在研究自己的社會,但是從既有框架抽離,對現象進行抽象思考及分析的過程仍然是必要的。 一樣是遭受文化衝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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