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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so 1。鬍渣(2)

  聽起來時在是很炫的經驗。不過跟我的假設有一些微的差距。我本來假設在喝了yajé之後,被治者會就儀式裡所感到的知覺(不論是聽覺或視覺或其他)做出詮釋,以從新定義自我/社會/世界之間的關係,重新為自己在這個社會/世界裡找到一個位置。但在鬍渣的 case 裡,感官的作用是這樣的強烈,在事後回憶的過程中,鬍渣並沒有辦法解釋那是怎樣的一種「啟示」、「體驗」和「信念」。他對這個儀式過程有什麼詮釋呢?是無法表達清楚還是沒有詮釋呢?但無疑的他確實是找到了另一種與世界相處的方式,另一種「觀看世界的面向」和「人生智慧」,但至於這中間怎麼運作,則還必須抽絲剝繭的去探討。yajé 對於鬍渣來說到底是一種治病儀式,還是一宗教體驗呢?他在儀式裡獲得的感知是情緒性的而不是思想性的,或許因為如此,文獻裡才會說 yajé 據研究對治療精神性疾病有良好的效果,因為它或許可以自根本轉換情緒的境界,而這樣的境界是靠思考無法達到的。但這樣的過程在鬍渣的 case 裡並非一種「神蹟」般的宗教體驗,畢竟雖然有人向他說話,但他不僅無法辨別男女,不知道說話者是誰,也不知道那個聲音說了什麼,沒有人「告訴」鬍渣要如何做,他只是獲得了一種「信念與智慧」,讓他可以循著自己的人生目標前進。這樣的信念與智慧背後有新的宇宙觀支持嗎?但鬍渣並沒有提到儀式裡有任何向患者介紹 indijena 宇宙觀的部分,Taida 的自語喃喃(應該是咒語吧,我猜)他也聽不懂,在這樣對 yaje 原生宇宙觀與象徵毫無認知的景況下(或說,下次必須補遺:患者對 yaje 和巫醫的認知有多少?) 儀式的 contex 為何?

  斷裂的地方是「yajé 經驗」與「自主性轉換」(如果有這個東西的話)和「情緒/認知乃至於自我/社會定義轉換」的連接點。除了上面所想到宇宙觀之外,背後社會腳色/文化價值是否有發揮影響?這一方面可能就像鬍渣所提及的「團體機制」。社會/文化是否有某些預設(例如將基督教的宗教經驗預設帶入,或是人觀預設,使病人往某個可以稱為「正常」或「療癒」的方向走?)如果提到人觀就又更複雜了,但除了「何為人?」的大哉問之外,或許可以將此部分限縮為「何為正常/健康的人」,更為切題。

  鬍渣對 yajé 的尋求僅只於心理上的迷惑而非生理上的病痛,這點也很有趣。「疾病」與否的界定或許取決了yajé 儀式是一種治病儀式還是一種宗教體驗,也有可能兩者皆是。若想要做治病儀式,那麼定義何為「疾病」,就成為非做不可的功課。這包括「疾病」在哥國社會的定義,還有患者自己對於「疾病」的定義,以及主觀經驗的病識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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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總結一下新問題:

1. 訪談者對於 yaje 的認知有多少?是否清楚原先contex中的宇宙觀?若是,是否有受其影響?
2. 這個儀式對他而言是宗教經驗嗎?還是其他?
3. 對於這些患者而言,什麼是病?病與他的關係是什麼?
4. 總是團體治療嗎?若是,團體治療的意義。
5. 在這裡,怎樣的人是一個好人 / 正常人 / 健康的人?這三者的相交點為何?
6. 自主性轉換是否存在?

趕快寫信給 taida 吧!儀式還是要親眼看過才算數。

留言

  1. Tambiah有篇有名的小文章,討論巫術當中的語言力量(然後與frazer巫術的分類一起講喔 強吧)。延續他的想法,比較精緻化的討論就是後來Bloch跟Weiner對於話語物質性的討論。我覺得T的討論很清楚受用,B&W的觀察,也很廣泛出現在儀式情境裡~我猜妳的田野資料在分析時,應該可以跟他們當好朋友的 噗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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